尓朱永在16日的沖擊被心蘭擋下了，由於前者試探多於擊殺，因此心蘭等人的設想算是被證實了。

那麽，剩下就是積極準備了。

只是尓朱永很幸運，他是一個人走上孤獨的道路了，但古蒙內部還有人沒忘記他的戰略構想。

“需要讓大宋忌憚的，可不僅是尓朱大人！”

金國雙翼出擊了，他們認為大宋現在能對付自己的不多，而那些人趕過來之前，他們可以予以大宋痛擊。

“隨你們的便。”

尓朱永沒有異議，只是他從心底不看好兩人的行動。

原因無他，如果他們還有淮河到長江之間的廣袤土地，金國雙翼的出擊的確能給予敵人痛擊。但現在他們戰線收縮了，對方實力最強的點之間的距離也變小了。

金國雙翼為了騷擾，是分成兩隊出擊的，那麽面對岳非他們就打不過了，謝玄安的話不好說，他沒有展露出真正實力。如果是韓世、謝浩靈等人的部隊，他們只能采取“擦肩而過”的作戰方式，弱一點的部隊還有，但是東線就這麽長了，再細也能堅守到其他部隊來支援。

那麽南面呢？西面呢？

楊家看上去只有楊靖，但飛龍部隊比其他部隊更快，李藥師大陣擺開也不是他們單獨一人能對付的，雷天化和張公瑾的部隊單獨拿出來很弱，但在戰線收縮之後，他們采取了互為犄角的辦法，配合起來就是弱化版的金國單翼……

西面就更不用說了，劉天、謝心蘭本體、楊宇三人沒一個弱的。

能真正造成威脅到，只有尓朱永自己。

不過不看好歸不看好，他沒有去阻止，因為只有兩人失敗了，他才能更好把古蒙的力量扭成一團，好讓自己擁有更強大的力量迎接即將到來的決戰。

只不過，尓朱永預料到了金國雙翼的失敗，卻沒料到會是以那種形式。

……

汝南附近的小山村裏。

“阿牛、阿牛，又要打仗了，快躲起來。”

一個老者氣喘籲籲地跑回家，催促看家的巨漢關門。

巨漢身材魁梧得像個小巨人，直接就頂到老者家的天花板，讓人詫異的是他的臉上帶著厚重的鐵面具，僅露出眼鼻口，但從其脖子處袒露的猙獰皮膚，可以猜出其面具下一定難看至極。

“唔。”

巨漢點了點頭，立刻行動，一頓忙活，家裏的貴重物都收拾好了——實際也沒多少東西——兩人急急忙忙地前往村裏集體挖的地道裏避難。

“阿牛，幸好有你，不然我一個人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。”老者看著這個大個子，用不像誇獎的語氣道。

是的，阿牛不是老者的兒子，現在硬要說起來，算是養子吧。

老者曾經是有兒子的，只不過去年內戰的時候死了，被當時的“朝廷軍”決堤的黃河水給淹死了，不僅是他，很多人都家破人亡。

新朝廷給了補償，可是老者這輩子的希望，唯一的兒子死掉了，要補償有什麽用？是的，聖女給予的補償和後續的安排，足以讓他頤養天年，但老者就是不想接受。

“戰爭，不是靠補償就能解決的！”

他一個人走了，負責的官員還派人保護了他一段時間，但終究是為了做任務而行動，沒多久就回去了。

老者變回了孤身一人，生活過得也無比艱難，只是他恨的是朝廷奪走了自己的一切，卻不恨自己的生活變得如此淒慘，拒絕村人用朝廷的錢接濟……如此怪異的思維，使得村裏的人都不知道怎麽幫助他了。

當然，不是不明白，但明白也沒用。

“我要的只是兒子回來，其他都不要！”

無論時代怎麽進步，底層人民的生活總是能超出一般人想象的艱難，尤其是老者這樣的倔強之人，就更不用提了。

就在老者要潦倒至死，他發現了一個倒在山溝裏的巨漢。

他默默地把巨漢拖回了家，給了他所剩無幾的食物。

“醒了嗎？醒了就走吧，我能幫你的就只有那麽多了。”老者張開幹癟的嘴唇攤了攤手。

但巨漢只是默默掃了老者的家一眼，便決定暫時留下來了。

“我說，我不需要什麽報答，聽得懂人話嗎？吭聲啊！”

巨漢僅僅是默默地在做什麽都不說。

“這樣就好了，報酬我收到了，之後的事，等我兒子回來做就行。”

老者不是失心瘋，他當然知道自己兒子已經不在了，他只是給巨漢一個離開的理由。

但就在這時，古蒙人入侵了，村子的人商量了一下，決定躲山溝裏去。

巨漢第一次說話了。

“你兒子在哪？”

和巨大的外表不同，鐵面具下是略顯年輕的聲音，這聲音勾起了老者的回憶，也勾起了他對戰爭的厭惡。

“沒有什麽兒子，我兒子被淹死了！被那該死的戰爭……可惡，誰管你什麽內戰外戰，這世上為什麽要有戰爭，聖女不是很厲害嗎？怎麽沒把戰爭扼殺掉啊！”

巨漢突然就怒了，把老者舉了起來，但很快，他就把老者放了下來，同時跪在地上。

“和平不能只靠一個人。”

之後，他就不再說話了，默默地帶著老者跟著村人進入山中，不管老者怎麽趕，他都默默地呆在其身邊照料他。

老者是倔強的，但他發現了——

這是各取所需。

這個巨漢，也失去了自己的父親。

漸漸地，哪怕老者不願意，村人也都默認巨漢是老者撿來的養子了。而老者也漸漸地把巨漢和自己兒子的身影重疊到一塊，填在了心中的空洞處。

兩人就這麽生活下去了，時間久了，結合巨漢的體型，老者給了他“阿牛”這個名字。

老者不關心天下事，但村人……至少村長是關心的，畢竟山溝無法住一輩子。

而阿牛身在山溝，卻無比關註天下事。

聽到古蒙軍勢如破竹南下，他的眼神難看得讓人看了都覺得可怕。

但他沒有離開。

聽到岳江紅戰死，阿牛哈哈大笑了數聲，卻馬上停住了。

拯救國家於傾覆之際的人，居然是內戰的挑起者，居然是罪犯，這一點都不好笑。

他還是沒有行動。

之後傳來了許許多多讓人開心也有讓人悲傷的消息，阿牛再也沒有露出大悲大喜的情緒。

但眼睛是不會騙人的，老者能看出。

同時也知道阿牛有在晚上偷偷跑出去修煉，用他自己甚至村裏人這輩子都無法想象的方式移山倒海，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，幫他們消滅接近山村的盜寇逃兵。

前幾天，新的消息傳來，阿牛輕輕地笑了，但也露出了憂色。

老者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。

的確，他任性地把阿牛當成兒子的替代品，但阿牛終究僅是阿牛。

“該走了，我已經沒事了，你看我都能跑這麽一段路了。”

阿牛搖了搖頭。

“已經足夠了，我啊，不需要你的贖罪。”

阿牛面具下的眼睛露出了一絲驚慌之色。

“真是的，別當我傻，你是朝廷的人吧，我是不知道你是哪一邊的……”老者輕輕笑了，隨之板起臉，“但哪一邊都無所謂了，贖罪補償什麽的都不管用，我也不需要，但世上還有需要的人，更重要的是，只有你們能讓這個世界我們這樣的人不再出現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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